学科:明代历史/明代诗词专题研究/明诗百话/第一章：薤露歌
薤露歌，是刘基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，历来诗评家，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。沈德潜《明诗别裁》云：“明诗其复古也。”故选刘基此诗为第一篇，以彰明诗复古风气。
蜀琴且勿弹，齐竽且莫吹。四筵并寂听，听我《薤露》诗。
昨日七尺躯，今日为死尸。亲戚空满堂，魂气安所之。
金玉素所爱，弃捐箧笥中。佩服素所爱，凄凉挂悲风。
妻妾素所爱，洒泪空房栊。宾客素所爱，分散各西东。
仇者自相快，亲者自相悲。有耳不复闻，有目不复窥。
譬彼烛上火，一灭无光辉。譬彼空中云，散去绝余姿。
人生无百岁，百岁复如何。谁能将两手，挽彼东逝波。
古来英雄士，俱已归山阿。有酒且尽欢，听我《薤露歌》。
- 陈子龙《皇明诗选》未录此诗
- 钱谦益《列朝诗集》全录。（列朝诗集虽是选集，但所录颇多。）
- 沈德潜《明诗别裁》选此篇，但只截四句。“人生无百岁，百岁复如何。古来英雄士，俱已归山阿。”
- 朱彝尊《明诗综》选此篇，亦如沈德潜，截四句。
- 潘德舆《养一斋诗话》：青田（刘基）“人生无百岁，百岁复如何？古来英雄士，各已归山阿”。青丘（高启）“征涂险巇，人乏马饥。富老不如贫少，美游不如恶归。浮云随风，零落四野。仰天悲歌，泣数行下”。此二诗殆不知有魏、晋，无论宋、齐以下，彼其胸中，岂复有摹似仿佛之念滓之哉！李（梦阳）、何（景明）杰作不少，如二诗则无矣。此即优劣之分也。予又就青田、青丘二子衡之，则青田之雄浑博大，又非青丘之所能及。盖青丘犹诗人之诗，而青田则士君子言志之诗也。岂惟明一代之开山，实可跨宋、元上矣。予之论青田、青丘优劣如此，此尤王敬美（世懋）、陈黄门（子龙）所不敢言者。
- 朱彝尊《明诗综》引钟广汉云：“音韵悲凉，初读之呜咽，再读之慷慨。“
刘基，元末明初人，字伯温，因其是青田人，故世称刘青田。文学史上，诗文与宋濂，高启并称为“明初诗文三大家”（宋濂的诗实不足以与高青丘，刘青田并列）。
- 薤露歌：薤露歌是乐府旧题，此题最早见于西汉，无名氏有《薤露》诗，与《蒿里行》历来都是挽歌的代表（此二者原为一诗，据传是李延年将其分为两首），郭茂倩的《乐府诗集》将其划分入相和歌辞。
- 蜀琴，用司马相如典，此处盖泛指蜀地制作的琴。
- 齐竽，用南郭处士典，此处盖同上亦泛指齐地制作的竽。
- 弃捐箧笥中，此处用班婕妤《团扇》句。
薤露歌是乐府旧题，原写人的生命如同露水般短暂，此诗也不脱此旨。全诗诗意袭陶渊明《拟挽歌辞三首》，其中名句如“百年英雄士，各已归山阿”直接从陶渊明“死去何所道，托体如山阿”中变化而来，可见陶诗对刘诗影响之深。刘诗袭陶诗，却有变化。原诗立足于小，归于情。而刘诗变为大，归于志，较陶诗更觉凄然悲凉壮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