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國音與老派新馬華語
新馬華語,亦稱南洋華語,是新加坡華語及馬來西亞華語的合稱。老派的新馬華語,具有入聲、尖音等特徵,與老國音的格局十分接近。因此,有一些學者認爲二者存在聯繫,即老派新馬華語的入聲及尖音,有可能來自老國音。本課題綜合歷史脈絡與現有的研究資料,對南洋國語運動及華文教學做一梳理,並對新馬華語和老國音進行比較。
馬來西亞華語,又稱大馬中文,是馬來西亞華人圈中普遍使用的一種含有當地特色的華語。雖然馬來西亞華語是以中國現代標準漢語為基準,但受到當地歷史、文化與社會環境等的影響,跟中國普通話有一定的差異。當地華語的最初參考的是中國的老國音,以及后来的新國音,合称旧派读音,之后才改为中國大陸的普通話讀音,即新派读音,在數代華語的相疊作用之下,與當今中國南方的漢語口音相似。
根據《全球華語語法·馬來西亞卷》的記述,馬來西亞華語的形成,與華文教育的發展以及傳統上民國時期國語推廣分不開。「國語運動」以前,馬來西亞華人的母語教學主要通過漢語方言。隨著國語運動的展開,海外華人社會的母語教學逐步過渡到國語教學。在語音標準方面,早期國語教學曾使用「老國音」,後來改為「新國音」。如今,馬來西亞自身的語音系統相對普通話來說是比較開放的,差別如:尖音明顯、存在入聲等,被稱為「聯邦腔」。非正式華語中有入聲,老一代尤其明顯。具體調值如下:
- 陰平:55
- 陽平:35
- 上聲:214
- 去聲:51
- 入聲:5
另一方面,認爲老派華語受老國音影響的證據之一,是「鼻」讀為第五聲。「鼻」在中古音,以及閩、粵、客家方言中,均為去聲,但新加坡華語讀第五聲,同老國音、南京話一致。
儘管「鼻」讀為第五聲,但新加坡華語的第五聲有時與第四聲很難區分,均為降調,則不能排除「鼻」為去聲的可能性,因此是否為老國音的殘留,仍存疑。另外的一些研究,則提出,華語第五聲作為入聲的殘留,是受到方言影響。
更微观的,马来西亚华语中,还有一门「居銮华语」,是于1940-80年代在马来西亚柔佛州居銮通行的一种汉语,是一种兼具四川腔和客家话腔的北方官话。声调特征包括:入声部分保留短促调。它是母语为客家话的居銮学生习得了老师的四川腔北京官话,加上自身的客家口音,这种新的官话就是居銮华语,也被称为「川味华语」。全盛时期,甚至连外地移居者及华族英校生都在使用。之后,随着马来西亚讲华语运动推动的马来西亚华语标准化,居銮华语也逐渐式微。
周清海《新加坡华语变异概说》讲到,语音方面,新加坡华语也受方言入声的影响,出现了所谓的第五声。这个第五声的音韵特征,陈重瑜做了如下的描述:a.是一个下降调,调值通常是51,有时则是53。b.它的持续时间较短,听来有“中断”的#感觉。c.带这个声调的音节都有一个喉塞音的韵尾[?];此韵尾有时很清楚,有时较模糊。这个塞音韵尾不但截短了声调的持续时间,也使得音节的辅音韵头变为强音,因而近似浊辅音。从音节结构特点看,普通话第一声的字最容易读成“第五声”;第三声的字最不容易读成“第五声”。单元音韵母最容易读成“第五声”;三合元音韵母字没有出现“第五声”的读法。闽南话入声''-p''尾的字读成第五声的比''-t''尾的字多,''-k''尾字最少。闽南话阴入字和阳入字读成“第五声”的频率没有明显的区别。但是,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,华语里的第五声消失了。也就是说华语的语音,越来越向中国普通话靠拢。
吳英成、許小穎(2000)調查了89位年齡介於21-60歲之間的福建社群人士,調查結果顯示隨著方言能力的下降,新加坡福建社群21-60歲華語的「第五聲」也呈現明顯的遞減趨勢。在75個入聲字中,51-60年齡層的人士平均讀出29.71個,41-50年齡層14.57個,31-40年齡層7.30個,21-30年齡層讀出0.50個。此資料顯示越是年輕的人士,讀出的「第五聲」的數量越少,而到21-30年齡層,基本上已經不將方言入聲字讀作「第五聲」,這表明「第五聲」即將成為新加坡華語中的「絕響」。
- 邢福義、汪國勝《全球華語語法·馬來西亞卷》,商務印書館,2022年1月第一版。
- 郭詩玲《新加坡與馬來西亞的華語環境概況:歷史與現況》
- 黃婷《马来西亚华语语音音韵研究》
- 朱元《變與不變之間:新加坡華語與新加坡華語的形成機制》
- 朱元《方言干擾與語言接觸的限制-以新加坡華語第五聲為個案》
- 林素卉《方言的接觸與相互交疊-試論新山地區的閩南語》
- 許小穎、吳英成《新加坡華語「第五聲」遺失過程中的「詞彙擴散」現象》